赵佶：宋人笔记中的文人传奇

来源：《铁围山丛谈》

《铁围山丛谈》是蔡京的儿子蔡絛编写的一本笔记，因为他和父亲一起，在皇帝身边的机会比较多，所以记载的内容相对可信，即便是听到的传言，比一般人也更有机会得到真实可信的资料。书中谈及赵佶之处极多，今日起，一一解析。

「天子之制六璽。元豐間得玉矣，行制而未就，至大觀時始成之，然但繆篆也。又元符初得漢傳國璽，其文曰："受命於天，既壽永昌。＂"承天福，延萬億，永無極"。是二者，祐陵又自為之，悉魚蟲篆也。號傳國璽曰"受命寶"，九字璽曰"鎮國寶"，合天子之制六璽，是為八寶。乃於大觀戊子正月元會日受之，因大赦天下。本朝禮樂，於此百五十年矣，至是始備。及後，政和末，又新作一璽。上曰："八寶者，國家之神器。今再創璽，乃我受命者也。"因詔於闐國上美玉焉。久而得之，為璽九寸，而魚蟲篆。其文曰："範圍天地，幽贊神明；保合太和，萬壽無疆。"詔號"定命寶"。是歲戊戌元會，於大慶殿受之。"

可以看出，当时的玉玺沿袭了汉朝的刻印文字缪篆和鱼虫篆，而赵佶亲自监制的玉玺，则用了鱼虫篆，以赵佶的细致清雅，喜欢鱼虫篆多过粗犷的缪篆非常合理。赵佶意气风发，得到臣下全方位的赞颂，制玺时完全是一派盛世明君的气势。从文中还能看出，和田美玉在北宋时期已经是尊贵难得的贡品。

（鱼虫篆印文）

“太上始意作定命寶也，乃詔於闐國上美玉。一日絛赴朝請，在殿合侍班，王內相安中因言，近於闐國上表，命譯者釋之，將為荅詔，其表大有懽也。同班諸公喜，皆迫詢曰："甚願聞之。"王內相因誦曰："日出東方，赫赫大光，照見西方，五百國中，絛、貫主，阿舅黑汗王。表上日出東方，赫赫大光，照見四天下，四天下，縧、貫主，阿舅大官家：你前時要那玉，自家煞是用心。只被難得似你那尺寸底。我已令人尋討，如是得似你那尺寸底，我便送去也。"於是一坐為咍。」

于阗国文字粗鄙，纯粹以口语记录下来，把寻找和田玉的难处上表给皇帝知道，大臣们读之哄笑，但是有意思的是：赵佶被称为“官家”，透着亲切随和，而官员们的哄笑，更多是对“没文化的穷亲戚”的调侃，北宋一朝的温和天真，在基因里已经造就了它的软弱。我们还看到，即使在那个时候，和田玉也非常难找到大料子，而可以琢磨出九寸见方的玉玺，估计是赵佶下的死命令，以迎合他独尊天下的念想。所以料子必不可小于那个尺寸，也就需要于阗国花一番功夫寻找了。

「 吾因曰："裕陵實綠已載於闐國表文，大略同此。特文勝者，疑經史官手潤色故爾。"眾乃默然。其後，遂以玉來上，長徑二尺，色踰截肪，誠昔未有也，遂制定命寶。歲余，玉人始告成，精巧視古無別矣。寶與檢皆大九寸，盤螭為紐，魚蟲篆文，凡十有六字。於是定命寶合八寶，通號九寶，下詔以為乾元用九之義雲。

估计皇帝看到的版本，文字已经经过润色。文字不好史官要加工，事实不堪史官更要加工，秉史直书的记录者，少见得很，所以历史应该从不同对立面去读故事，也许能得到一些真实。

不过数字应该是没必要骗人的，这块长过2尺（宋尺为31.68厘米）的，比凝脂还白皙油润的玉，被工匠花了一年多的功夫琢磨而成，盘着的小龙为纽，鱼虫篆为文，印面为九寸见方，堪称是重量级宝物了。可以对比的是，2011年保利以1.61亿拍卖的乾隆玉玺，也是白玉制成，浅雕两只游螭，玉质温润，大约可以让我们想象一下那只“定命宝”的模样，当然，这只乾隆玉玺的尺寸是要小很多的。（乾隆玉玺）